最近，有部叫《漂白》的电视剧特别火，热度一路飙升，在各大平台的榜单上都名列前茅。这部剧里有各种硬核的犯罪情节，像是“肉联厂F4” 合作引诱虐杀夜店女郎，用绞肉机把尸体绞成肉泥四处抛尸，还有“锅铲姐”用锅铲虐打受害者，这些情节看得观众既害怕又上头。但大家可能不知道，剧里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节，很多都来源于真实案件，其中一个原型就是曾震惊一时的吉林市船营区“9·11”杀人碎尸案，也被称为“红色绞肉机事件” 。

  本次文章篇幅较长，阅读时间会偏长，时间不充裕的读者可直接划到文章底部阅读“案件梳理”和“脑图”

  2002年9月11日，吉林市船营区天气炎热，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小区里，一场噩梦悄然拉开序幕。住在一楼的李大爷发现自家马桶又堵了，这样的一种情况之前也偶尔发生，但这次格外棘手。他打开下水管检修口，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。李大爷皱着眉头，戴上手套伸手去掏，摸出来一把烂肉。他心里直犯嘀咕，谁家这么浪费，把吃剩的肉倒马桶里 。气愤不已的李大爷冲到楼道口就开始破口大骂，可这事儿还没完。

  他回到卫生间，拿了根铁丝继续疏通。就在这时，楼上不知哪户突然冲马桶，瞬间，马桶里不断涌出肉碎和污水，溅得四处都是。李大爷实在没办法，又气呼呼地跑到小区院子里高声叫骂。这一闹，引来了好多看热闹的大爷大妈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着乱扔肉的人。人群中，一个热心的小伙子自告奋勇来帮忙，他拿着手电筒，想看看下水道堵塞的位置。当电筒光扫过下水道口的瞬间，小伙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，他惊恐地发现，那些肉碎里竟然混杂着半个人类的脚趾和指甲盖 ！这可怕的发现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，小区里顿时炸开了锅，有人赶紧拨打了报警电话。

  警方接到报警后，迅速赶到现场。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，开始逐层敲门展开侦查。当敲到第六层的一户人家时，民警发现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。情况有些不对劲，民警果断决定破门而入。门一打开，一股强烈的腥味扑面而来，眼前的场景让在场的所有办案人员都惊住了。房间里满地鲜红，地上散落着切肉刀、斧子、钳子等各种工具，两名女性头颅被并排丢弃在桌子上，场面极其残忍。卫生间里还有两具被分解但尚未处理完的女性身体，旁边绞肉机里残留的肉泥让人不寒而栗，很明显，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。

  经过法医鉴定，这些肉泥以及下水道的肉碎均属于人体组织，一个看似普通的下水道堵塞事件，竟然牵连出一桩如此残忍的谋害案。警方立即成立“9·11”专案组，争分夺秒地展开调查。通过对受害者遗物的调查，发现两名受害女性都在娱乐场所工作。而凶手极其狡猾，在案发前两天就将她们银行卡内的所有积蓄洗劫一空。警方从房东那里了解到，租住这个房间的是杨树斌、张玉良、吴红叶和吉洪杰四人，随即对他们发布了通缉令 。

  可这四人反侦查意识极强，他们从不使用实名登记的交通工具，也不用银行卡，甚至不和家里人联系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警方多次侦查，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线索。更让人头疼的是，后续调查发现，这个犯罪团伙的亲属竟然也和他们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，警方的追捕工作陷入了僵局。与此同时，在深圳、台州、嘉兴等地又相继发生了六起碎尸案，无论是作案手法还是受害者身份，都和“9·11”案件十分相似，警方判断这些案件应该是同一个团伙所为，于是各地警方开始联合破案。但案件的线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，始终未能取得突破性进展。

  时间来到2011年6月，转机终于出现了。哈尔滨刑警徐建国在浏览警局内部的协查通告时，无意间看到了杨树斌等人的通缉令。他仔细辨认后，惊讶地发现，在逃人员杨树斌、吴红艳竟然是自己的小学同学。他怎么也不敢相信，曾经一起穿开裆裤玩到大的发小，如今竟成了多起残忍凶案的成员。当时正值全国清网行动开始，徐建国觉得这是个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好机会，他把这件事上报后，哈尔滨警方立即组成专案组，重启了这起尘封近10年的悬案。

  徐建国深知，仅凭几张照片侦查难度极大，但他没放弃。他想到杨树斌、吴红艳、张玉良三人世代生活在哈尔滨，他们的远房亲戚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。于是，徐建国回到老家，以多年未见、很想念小学同学杨树斌为由，找到了杨树斌的远房亲戚。在和亲戚的交谈中，徐建国得知杨树斌的弟弟杨树凯多年前曾因生病回来就医过一次。这看似不起眼的线索，却成了破案的关键。

  徐建国立刻前往医院，找到了杨树凯的住院记录。在核对登记信息时，他发现病历上写的住院人不是杨树凯，而是王学凯。这一发现让徐建国意识到，杨树凯改了名字，那么其他在逃团伙成员很可能也改了名字，难怪之前一直找不到线索。徐建国连夜赶回单位，向领导报告了这个重要线索。上级迅速组织专案组成员召开紧急会议，共同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方案。

  考虑到北方人的生活小习惯和各种各样的因素，专案组认为这些人很可能逃到了北方的一二线城市。这些城市人口密集、流动性大，有较多的就业机会和藏身之所，便于他们隐藏。最终，专案组将目光锁定在了吉林、辽宁、山东、河北、北京、黑龙江等地，决定在这些地区展开大规模排查行动。他们重点查找所有符合年龄段的男性，并在公安网上对王学凯这一个名字进行系统比对。

  排查工作就像大海捞针，难度超乎想象，但专案组民警没有退缩。在排查比对将近100万人口后，专案组终于找到了杨树凯改名换姓后的户籍信息。信息数据显示，杨树凯及其母亲刘凤云已经迁移到了内蒙古包头市。警方判断杨树凯的哥哥杨树斌很可能也在那里，于是专案组对内蒙古所有王姓开头的名字展开了新一轮排查。很快，一个名叫王学立的男人进入了警方的视线。这人除了出生年月不同，体貌特征和杨树斌非常相似，而且他住在包头市一所高档的住宅区内，在最繁华的区域还有两个几百平的台球厅和足疗会所。警方进一步调查发现，他的妻子马海燕和在逃嫌犯吉宏杰十分相似。种种迹象说明，这个王学立非常有可能就是杨树斌 。

  不过，此时吴红艳和张玉良两名罪犯还没有确定下落。为了不打草惊蛇，乔装打扮的侦查员开始暗中接触王学立。就在专案组苦苦寻找另外两人下落时，技术人员监听到了一个备注为“二哥”的人打来的电话。“二哥”在电话里让杨树斌等人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身份证件，因为从2012年1月1日起，中国公民申请补办二代身份证必须采集指纹，而他们早在之前的案件里留下了指纹。经专案组调查，这个“二哥”就是在逃的张玉良，他正在包头郊外经营一家煤厂。警方顺藤摸瓜，揪出了最后的一个同伙，此时已经改名为王学国的张玉良。至此，这四人全部进入警方的掌控之中。

  警方连夜部署好抓捕工作，四个小组同时行动。很快，嫌疑人就全部落网了。被捕后的张玉良、吴红艳和吉红姐三人都交代了犯罪经过，然而杨树斌却心存侥幸，仍然不承认自己的犯罪行为。直到发小徐建国亲自来审讯他，杨树斌的心理防线才彻底崩溃，交代了自己的所有罪行。

  原来，杨树斌第一次作案是在1998年11月。当时他25岁，和同伙王世波在广东佛山顺德区的一家小旅馆，盯上了一名从事陪侍工作的女子。他们事先踩好点，装作大款，赢得女子信任后，将其骗到租房地点实施绑架。女子被迫交出自己积攒的10万元现金，并承诺绝不会报警。但女子终究是选择了报警，王世波在回到哈尔滨后被抓捕，而杨树斌却侥幸逃过了警方的追捕，逃到了深圳。

  到了深圳后，杨树斌手里的钱很快就花光了，可他又不想找工作，于是决定继续作案。他找到了小学同学张玉良，张玉良初中毕业后就进入社会，下海经商失败，做过服务员、卖过酒，还被女友骗走了辛苦积攒的2万元。此时处于低谷期的张玉良，看到昔日的同学杨树斌穿金戴银、出手阔绰，心里很是羡慕。杨树斌忽悠他说自己在深圳干大生意，那里到处都是机会。于是张玉良决定跟随杨树斌去深圳碰碰运气，同行的还有杨树斌前同事吴红艳。

  但到了深圳后，张玉良和吴宏叶才知道，杨树斌手里的钱都是抢来的，他根本不是什么做生意的大款。不过，他们都觉得反正已经来了，不如跟着杨树斌一起干。没多久，他们就认识了吉宏杰。吉宏杰家庭贫困，母亲早逝，父亲生病，为了供养家中父亲和正在读书的弟弟，十六七岁就辍学前往深圳从事异性陪侍工作。杨树斌等人绑架吉宏杰后，发现他性格很“硬”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，这种性格让杨树斌觉得他是个“志同道合”的人。同时，杨树斌觉得团伙中如果有一个能够接近目标并获取信息的女性，有助于他们更好地实施犯罪计划，于是他以吉宏杰父亲和弟弟的安全作为要挟，最终吉宏杰也加入了犯罪团伙。

  吉宏杰利用自己的身份接近并锁定了刘芳、刘蕊两姐妹。刘氏姐妹租住在广州一间两室一厅的豪华公寓里，看上去很有钱，还向吉宏杰透露自己有10万元的积蓄。吉宏杰以吃饭为由将二人骗到出租屋后，杨树斌当即反锁房门，绑架了她们。姐妹俩在极度恐惧下，交出了2万元的存折。可杨树斌团伙为了接近两人，租公寓、请客吃饭已经花了一大笔钱，他们本以为会大赚一笔，没想到两人只有2万元。恼羞成怒的团伙对她们实施了极其残忍的虐待，用锅铲扇耳光、斧头砸打，还限制姐妹俩的睡眠，采用熬鹰的方式折磨两人，逼迫她们向不熟悉的亲友借钱。

  姐姐刘芳为了活命，告诉杨树斌团伙自己购买了高额保险，如果自己意外去世，保险公司会赔付一大笔钱。但保险公司会调查死亡原因，这个保险谎言最终让杨树斌相信了她们，折磨13天后将她们放了出去。侥幸活下来的姐妹遭受了巨大的身心创伤，虽然她们当时承诺不会报警，但还是忍不住向家人倾诉了自己的遭遇。家人得知后立刻报警，杨树斌团伙很快被通缉。从那以后，他们便暗下决心，之后一定不再留下活口。

  从1998年开始，杨树斌四人先后在深圳、浙江等多个省市流窜作案。他们以冒充大款找乐子为由，将十名KTV女性诱骗至出租屋后，使用银针、铁棍、小刀等工具不断折磨受害人，逼迫他们说出银行卡密码。在榨干所有钱财后，四人又联手将目标残忍谋害，再用事先买好的绞肉机等工具处理身体，将肉碎冲入下水道。

  杨树斌还交代，他制定了一套作案流程：选择抢劫目标必须由他亲自确定，作案前购买的专用手机尾数必须是666、888这样的吉祥号，因为这样的号码一个要好几千块，别人一看就会觉得是个有钱人；用作杀人地点的出租房必须是高档小区，这样才可以符合大款的身份；租住的房子必须有浴盆，便于肢解身体，谋害后必须把肉切成小块，用水煮再搅成肉馅，如果是骨头，就用钳子夹碎再煮，绝对不许用刀、斧头砍砸尸体，以免有响声惊动邻居；到银行取款时，必须戴棒球帽遮脸，防止被监控拍到。通过这样的方式，他们前后一共拿到了超过100万余元。

  这一系列案件的残忍程度令人发指，听闻他们的供述，办案多年的警方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专案组了解到，杨树斌在这个团伙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。当时得知吴红艳交了女友后，杨树斌和他见了一面，觉得吴红叶的女友脾气大、做事没有轻重缓急，就对吴宏叶说，如果他们哪天发生矛盾，女友很容易坏他们的事，让吴宏叶必须和她分手，吴红叶也没有犹豫，果断和女友分手了 。

  杨树斌的团伙之所以能逃窜10年，和他们的谨慎狡猾有很大关系。2002年吉林“9·11”事件发生时，警觉的四人在警方来到前就收拾了行李，悄悄逃亡。逃亡途中，吴红艳还认识了马建华。马建华能说会道，认识的人也多，听说内蒙东胜盛产煤矿，有很多山西人在那里挖煤，她就带着老公和孩子到了内蒙打工。来到内蒙后，马建华和老公分居了，不久后认识了吴红艳。两人一拍即合，就在一起了。杨树斌见过马建华几次，觉得她不错，可以交往，吴红艳这才放心。后来，杨树斌得知马建华老家修改身份非常容易，就决定让她帮助团伙和家人漂白身份。他们将户口落在了包头和河南，一伙人开始做买卖，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。

  警方将所有事情全部调查清楚后，2013年5月23日，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四人死刑。吴宏叶在狱中因病离世，剩下三人不服判决提出上诉。2016年2月，省高院改判吉宏杰无期徒刑，另外两人维持原判。2016年11月2日，杨树斌和张玉良被执行死刑。至此，这起震惊全国的“9·11”杀人碎尸案终于画上了句号，凶手们也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

  《漂白》这部电视剧虽然情节“生猛”，吸引了众多观众，但和现实中的“9·11”案件相比，还是现实更加残酷、更加让人不寒而栗。这起案件也让我们正真看到了警方的坚持和努力，即便案件侦破过程困难重重，他们也从未放弃，最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，给受害者和家属一个交代 。

  杨树斌与王世波在广东佛山顺德区，盯上从事陪侍工作的女子，将其骗至租房处绑架，获 10 万元现金。女子报警，王世波回哈尔滨后被捕，杨树斌逃往深圳

  杨树斌在深圳拉拢张玉良、吴红艳入伙，后又胁迫吉宏杰加入犯罪团伙。他们以刘芳、刘蕊姐妹为目标实施绑架，折磨 13 天，获 2 万元存折，因刘芳提及高额保险而暂时放人。姐妹俩事后报警，团伙被通缉

  吉林市船营区，李大爷家马桶堵塞，清理时发现烂肉，后又发现半个人类脚趾和指甲盖。警方勘查现场，在六楼一户人家发现两具女性头颅、未处理完的身体及绞肉机里的肉泥。经鉴定，均为人体组织。警方确认受害者为娱乐场所工作人员，其银行卡积蓄案发前被洗劫。通过房东得知租住该房间的杨树斌、张玉良、吴红叶和吉洪杰有重大作案嫌疑，随即发布通缉令

  深圳、台州、嘉兴等地又发生多起相似碎尸案，各地警方联合破案，但无突破性进展。杨树斌团伙亲属与他们一同消失，警方追捕陷入僵局

  哈尔滨刑警徐建国发现杨树斌、吴红艳是自己小学同学，正值全国清网行动，哈尔滨警方重启案件调查。徐建国从杨树斌远房亲戚处获线索，通过医院住院记录发现杨树凯改名王学凯，推断其他嫌犯可能也改名。专案组经大规模排查，锁定内蒙古包头市的杨树凯等人

  警方监听发现备注为 “二哥” 的人（张玉良）让杨树斌等人保管好身份证件，因其团伙在之前案件中留下指纹，而 2012 年 1 月 1 日起补办二代身份证需采集指纹。警方顺藤摸瓜，揪出改名为王学国的张玉良。随后，警方连夜部署抓捕工作，四个小组同时行动，将杨树斌、张玉良、吴红艳和吉宏杰全部抓获

  三十而已，正是当打之年。凄凄哀哀，故作小女儿姿态。人生不过百年，当以勇字为先。